客座評論：台灣的下一步

（德國之聲中文網）對台灣來說，兩岸關係似乎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維持現狀，改善兩岸關係，至少是穩定兩岸關係，不使它進一步變壞；二是台灣和對岸不斷撕裂，雙方關係越來越差，台灣鋌而走險，從目前的事實獨立走向法理獨立，引爆兩岸可能的武力衝突。蔡英文選勝，邏輯上表明台灣的主流民意，尤其新生代的年輕人是選擇台灣建國，走法理獨立的。但在走這條路之前，請務必三思。

我不是反對台灣獨立，如果台灣2300萬人民決意要獨立，把目前有名無實的中華民國這塊遮羞布拋棄，為此義無反顧，且願意承受不管什麼樣的代價，那我也支持。然而問題顯然不這麼簡單。若說800多萬選民投票支持蔡總統代表追求獨立的力量，600多萬支持韓國瑜和宋楚瑜的選民是否就意味著不獨？關鍵問題不在於此，而是這些追求獨立的民眾是否想好了准備承受多大的代價？以及最後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蔡英文贏得總統選舉後，中國網路这幾天主張武統的聲音迅速升高，《環球時報》的胡錫進為此還專門寫了一個長微博談武統問題。台灣民眾可能對此不屑一顧，認為也就嚇唬嚇唬，過過嘴癮而已。在他們看來，習近平麻煩纏身，又是香港抗議，又是美國貿易戰，國內經濟不好，黨內虎視眈眈，人民不滿加劇，而台灣得到美國日本以及其他西方國家支持，現在正是宣佈法理獨立的好時機，中國若武力犯台，美國會保護台灣。因此，習近平必不敢出兵攻打台灣。

我知道認為中國不敢武力犯台的看法不但在台灣，在中國內部也很有市場。我也希望如此，然而事情總要往最壞裡想。如果把台灣法理獨立的希望建立在中國不敢使用武力的基礎上，說輕了是輕率，說重了是對2300萬台灣人民的生命不負責，是非常危險的。先不論美國在中國武統台灣時是否會出兵保衛台灣。川普做總統和許多國家開打貿易戰，看起來的確比之前的很多總統夠強硬，然而，對北韓、委內瑞拉、伊朗等幾個流氓國家，美國一直磨磨蹭蹭該不該打。和中國這樣的對手武力較量，打一場全面戰，相信美國總統的決心不是那麼容易下的。故而，即便美國願意為保衛台灣和中國而戰，到什麼程度也難說。

另外，也不要先念地以為有美國保護，在台灣宣佈獨立後中國就不敢武力犯台，否則共產黨就得下台。儘管中國在79年和越南打過一仗後，解放軍就沒再在戰場上練過手，有理由懷疑其真實戰力，但中共畢竟是軍事起家，靠武力奪取中國的，並且曾經在北韓和越南戰場上和美軍交過手。而現在戰爭也更多比的武器，不再是過去的拼人力。解放軍這些年針對美國可能的干涉，開發了很多相應的武器。還有，就像台灣獨立有強大民意支持一樣，中共武統也有強大民意，千萬別認為民眾對武統的支持是中國官方有意刺激起來的，是虛假民意。在武統問題上，這一點都不虛假，相反，民間比官方更著急。

當然，中共武力攻打民主台灣，有可能失敗從而導致自身垮台，這個風險中共在作決策時會考量，但如果它不敢出兵而由著台灣獨立，同樣有可能導致政權垮台。這個風險它也必須考量。在兩個風險間，出兵的可能性還是最大，畢竟打還有勝的一半，且厲兵秣馬了這麼多年，又在近海作戰，勝的可能性從概率來說是有的。

 

習近平有一個B計劃?

我相信習近平有一個武統台灣的B計劃，它包含兩方面的內容：一是按照當前中國的發展速度，在國力特別是軍力有大幅提高，和美軍的戰力差距縮小後，在國際戰略環境合適的時候，用武力統一台灣。我認為這個時間點會在未來7-8年內。習是一個不甘心平庸之人，他是要想給中共和中國留下一點遺產的，而且憑著中國當下的實力，他內心是有超越毛的歷史地位的想法的。什麼樣的遺產能夠超越毛？當然是台灣。統一台灣，他就是再造中國之父。這個歷史誘惑對習近平太大了，他會欲罷不能。因此，如果台灣法理獨立，正好為他送上這個機遇。

另一可能是中國和美國的關係全面搞壞，美國傾全國之力圍堵中國，中國在政治、經濟、科技、教育、文化等各方面受到美國壓制，兩國正式脫鉤，在這種情況下，原來擔心武力犯台會引起美國干預，導致中國發展全面受阻，也就不用再擔心了，因為武統台灣的後果和這差不多。習近平和中共會努力避免此種最壞情況的出現，至少現階段是這樣，可以從這個角度去理解中美達成貿易談判第一階段協議。但萬一情形往這方面惡化，不排除習近平冒險一搏，出兵攻打台灣（當然會找一個藉口）。

故未來幾年兩岸會進入高風險時期，好在蔡英文雖以高票蟬聯總統，但她明白急獨對台灣民眾所蘊含的危險性，不大可能公開推進法理台獨。只要台灣在這點上不公開刺激對岸，情形就不至於失控。我擔心的是台灣民眾在這個問題上缺乏耐心，或者有台灣政客借民眾的獨立訴求煽動民粹情緒，逼對方攤牌。台海之戰一旦打起，很難控制在小規模的範圍內，必然是大打，惡戰，台灣即使最後贏得獨立，也要問問這個過程是不是代價太高，是不是本可避免。

政策選擇必須建立在最壞假設的基礎上，而不是幻想對方的善意。希望台灣能夠邁出正確的下一步，有一個光明未來，讓台灣的自由民主之光照耀中國。

 

本文作者是政治評論員，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兼中國戰略分析雜誌共同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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