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構中國人的集體記憶：趙紫陽過85歲生日

中國的杜布切克？

據香港『明報』報導，在趙紫陽北京住所東城區的富強胡同，這幾日自發聚集了上百人，趙的一些老部下和親戚被允許進入趙紫陽居住的四合院內。有消息說，滿頭白發的趙紫陽感嘆對他的軟禁並沒有鬆動，「他想見的人一個都見不到」。

從1989年5月19日趙紫陽開始被軟禁，儘管中國當局一直試圖切斷趙和外界的聯繫，消除趙在上世紀80年代改革狂飆中的痕跡，但是15年過去後，中共完成了新世代領導交替，趙紫陽卻重新進入了海內外中國自由知識分子的集體記憶，儼然一位杜布切克式的英雄人物。

當然，現在說趙紫陽是導演「布拉格之春」的捷克總理杜布切克也許還為時過早──杜布切克堅強地活到捷克89年民主化的那一天，不久後死於一場蹊蹺的車禍；中國的民主道路可能要更漫長的多，何況趙紫陽的身體也每況愈下。過去幾年間，頻頻傳出趙健康惡化的消息，趙的肺細胞也已出現大面積纖維化的跡象，今年他能否熬過嚴重空氣污染的北京冬天都是一個疑問。

而且，趙紫陽下台後的年月裡，中國社會經歷了巨大的變化。趙紫陽幾乎完全被官方記錄抹去了，普通大眾更多地從對毛澤東的記憶和幻覺中尋找安慰，知識分子們要麼滿足於教育產業化帶來的實惠埋頭創收，要麼奮力爭奪「公共知識分子」的排名，吸引公眾和媒體的眼球。趙紫陽真的能夠成為中國新的一位精神領袖或者民主改革的象徵嗎？

「趙紫陽是中國永遠的總理「

10月16日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召開了慶祝趙紫陽85歲生日的研討會。北美的多維新聞社報導，前中國社科院政治學所所長、趙紫陽政治體制改革智囊之一的嚴家其，在會上說，「趙紫陽是中國永遠的總理，是堅持改革的共產黨永遠的總書記。」 他說，趙紫陽一生做了兩件大事，一是在80年代推進經濟改革，把中國引向市場經濟，為21世紀中國的發展奠定了基礎。二是在1989年中國發生重大事件時敢於對抗強權，堅持自己的看法，提出在民主與法制的軌道上解決問題的重大原則。嚴家其說，如果這一方針得到執行，今天中國將是另一種面貌。

從香港到加拿大任教的政治學者吳國光，80年代也曾經是趙紫陽身邊智囊團的重要成員，他認為趙紫陽最重要的貢獻在於堅持用和平、民主和法治來解決社會衝突和政治危機，以此區別於鄧小平的「兩手都要硬的貓論」和江澤民「三個代表」的浮誇理論──正是後者在89運動結束15周年後導致中國的政黨腐敗、社會危機愈演愈烈，背離富強目標。吳國光說，「在這個意義上，政治變革可以命名為中國前進道路上的『紫陽關』。闖過這道關，走上趙紫陽道路，才是中國的希望所在。」

擔任趙紫陽多年政治秘書的鮑彤，從北京寄來一份書面發言說，鄧小平在89推翻了趙紫陽主持通過的「在民主和法治軌道解決問題」的政治局決議，踐踏了憲法，而趙紫陽後來所受的遭遇，則跟彭德懷和劉少奇一樣。

集體記憶的重構

這些曾經支持趙紫陽改革路線的體制內知識分子，現在或者流亡北美或者留在國內繼續受到監視，在慶賀趙紫陽85歲生日之際高度評價他為「20世紀的人民英雄」。但趙紫陽是否是英雄確實不重要，他們提出的「基於民主和法治解決社會衝突的趙紫陽道路」在在呼應了中國大眾眼前的政治關懷，因而極富意義。

鮑彤領銜發起的「釋放趙紫陽」全球簽名運動，69位發起人中除了64受害者家屬丁子霖和異見知識分子許良英、劉曉波等人，還有中國新生代知識分子、網路活躍分子、民權活動人士代表，比如余傑、余樟法等人。對後者來說，他們並沒有直接參加89民主運動，對趙紫陽時代的政經改革也缺乏親身經歷，但今天也加入了呼籲還趙紫陽公民權的陣營。

其中，固然有民主認同的一致，但更重要的應該是中國近年來民權運動高漲本身，已經在重新構造關於89和80啟蒙年代的集體記憶。趙紫陽當然是這一集體記憶的核心象徵之一，也是官方「遺忘」政策所難以奏效的──畢竟，中國當下的現實政治社會危機才是喚起趙紫陽記憶的催化劑，而網路、維權運動則是促成重建新的集體記憶的有效平台──中國大眾的改革和民主意識因而可能沿此方向得到新的塑造，對中國政治選擇產生深遠影響。

（吳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