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宇碩談中共十七屆四中全會：「黨內民主」無法帶來監督制衡

德國之聲：中國以外媒體對十七屆四中全會的報導中，都非常關注習近平能否成為中央軍委副主席。您怎樣評價中共高層在權力交接上的這一安排方式？

鄭宇碩：中共領導層在沒有民主選舉的情況之下，希望通過種種方式，把領導人繼承的過程，做得比較平穩，維持穩定性。他們期望政權和政策有平穩的持續性。

德國之聲：如果習近平像外界預測的那樣在本次會議上成為中央軍委副主席，可不可以說他將成為胡錦濤的接班人？

鄭宇碩：應該是這樣的。大家都知道，早在上一代，就有一個提法，有這樣一個安排，讓習近平在2012年中共的第十八次代表大會上，接替胡錦濤出任中共總書記。過去一年裡，習近平主要負責籌辦北京奧運，甚至可以說他的成績得到肯定。如果四中全會上他出任中央軍委副主席，他在接替胡錦濤的權力繼承安排上就更加穩妥了。也可能有其他的競爭者，但是真正能夠統領黨的工作，習近平同時也是中央書記處的常務書記，負責黨的日常的工作。如果再加上軍委副主席的地位，他將是在所有的競爭者中地位最突出的，可以說是在同輩當中佔第一把交椅了。

德國之聲：習近平是中共內部幾大勢力當中所謂的"太子黨"一派。那麼如果他接班成為總書記，是不是意味著胡錦濤代表的團派在權力交接安排上向太子黨勢力讓步了呢？

鄭宇碩：這個讓步早在2007年中共的十七大上已經作出了。當時的確有這樣的傳言，說胡錦濤是支持李克強做他的總書記的接班人，但曾慶紅等太子黨力量否定了他這樣的安排，推出習近平作為總書記的接班人。很可能李克強只是國務院總理的接班人。如果說是讓步，也是比較早的時候就作出的，不是今天才作出的。事實上大家也知道，所謂的太子黨在中國的政治經濟影響力是非常大。這也反映出，在專制的政權裡，既得利益者都為他們的家族安排好了後路。不但是在政治方面的發展，也在經濟方面的發展，在政治權力上建立了一個差不多是壟斷的地位。在經濟上有這麼一個說法，說中國的百分之零點四的家庭，佔有了國內生產總值的70％。這些極少數的家庭，大部分也就是所謂的太子黨的家庭。

德國之聲：我們看到中國官方的報導說，十七屆四中全會的一個主要議題是"加強黨內民主"。您認為本次會議上會有一些具體的措施出台嗎？譬如說在基層黨委書記選舉上實行無記名投票制。

鄭宇碩：應該是有的，但也應該不是什麼新意。所謂的"黨內民主化"，主要的意思是這樣的：自天安門事件以後，中共也不提什麼政治改革了。他們所提出的基本上都是行政方面的改革。現在提的"黨內民主"基本就是一條，就是維持黨對政治權力的壟斷。在黨內搞民主話的用意，就是想保證各階層的黨的領導幹部更重視民意，重視社會上對他們的評價。但基本上權力還是集中在黨的手上。那麼是否有具體措施呢？實際上在過去三十年裡一直都有提，可能遭遇到一些阻力，現在再重新提出來。根據國內媒體的報導，大概可能會有這麼幾個具體的措施出台：第一個措施就是在各個層次的黨代會，搞一個常任制，就是同級的黨委書記，向同一極的黨代表大會提交一個報告。代表們要對報告投票，如果對報告的支持率低於百分之七八十的話，那就說明有問題，說明這位書記在黨內的支持率不高。還有一個措施就是很可能在黨的基層組織民主選舉領導班子，實行無記名投票。 主要也是希望各個層次的幹部比較尊重民意。

德國之聲：顯然這裡說的黨內民主和西方式的權力制衡式的民主有著本質不同。但是如果黨內民主如果經過長時間演化，會不會形成一種"准民主"，即黨內的確出現了能起到制衡力量的民主格局？

鄭宇碩：談不上制衡。譬如現在貪污腐敗的情況非常嚴重，先不說推動民主和法治，就是利用媒體監督和各級人大會議制度去問責這些官員這兩件事中共都不願意做。中共不希望出現任何黨以外的權力，所以就沒有制衡。就是談了十多年的財產公開制度都沒有落實，我個人對出現黨內制衡力量一點都不樂觀。其實腐敗問題的提出也與當前的形勢有關。中共領導層還是非常清醒的，他們知道經濟發展放緩，失業問題嚴重，貧富懸殊，社會矛盾和社會不滿高漲，他們必須要針對這些不滿，在打擊貪污和整頓幹部方面多做功夫。

德國之聲：您認為四中全會會在新疆問題上有所討論，反省一下中共的民族政策問題？

鄭宇碩：我猜測新疆問題不是這次全會的重要議題。面對少數民族問題，黨的領導層不是願意把這個問題拿出來比較公開地談論。我猜中共領導層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即一方面加強對西藏和新疆的經濟扶助，爭取當地民眾的好感，另一方面是盡快地恢復安定的局面。

採訪：瀟陽

責編：葉宣